圣騎士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，就沉默了下來。他等待著希靈消化完里面的內(nèi)容。有些事只有自己思考才能真正地領(lǐng)📌會，哪有老師一點一點揉碎了教學(xué)生的道理呢？希靈已經(jīng)不是等著喂食的雛鳥了，他現(xiàn)在🏇需要自己嘗試著飛翔。

     他摸著希靈的🌚👅⚡頭發(fā)，懶洋洋地躺在沙發(fā)里曬太陽。摸到編了一半的辮子，圣騎士手上一頓，默默思考起來該怎么辦——看來還是高估自己了呢🐴⛪📋。

     “黎艾德殿下——”希靈聽完故事，他心里有很多的話想說，但是最后卻只憋出來一句：“殿🎏下的做法，⚽至少從結(jié)果來看，那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 🧐“哦？”騎士聽了這話，覺得有趣，他笑嘻嘻地逗弄自己的小外甥😙⛎，“那你覺得，我們應(yīng)該重視結(jié)果多于過程么？”

     “嗯——”希靈托腮想了想，💙⏬他心里的想法就像有無數(shù)個線頭的毛線球，亂糟糟的，怎么才能把這團毛線球捋成一條線呢？

     他邊想邊說：“舅舅……我并不清楚。沒有誰能真的知道他🍖🈯做出的決定會導(dǎo)致什么樣的結(jié)果吧？我們總是在猜測、在預(yù)估，但是那也只是憑借以往的經(jīng)驗和對世界的認(rèn)知得出來的，并不是真的未來。所以結(jié)果總是依附在過程上的，雖然一種結(jié)果有很多種過程可以到達，但是該選取哪個過程呢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，就像黎艾德殿下和與他意見相佐的殿下們。我們會做出不同的選擇，因為我們有不同的經(jīng)歷、經(jīng)驗、和性格——正是因為黎艾德殿下雖然手持利劍仍心懷仁慈，才會保護那兩個孩子。黎艾德殿下當(dāng)然也不希望他們成為墮落者危害聯(lián)邦人民的生命，可以說監(jiān)禁起來是最保險的方法，但是他仍然選擇了更為仁慈的做法。到底過程和結(jié)果哪個更重要……”

     他躊躇了一會兒：“我想——過程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格，但是結(jié)果才是所🎄🔥有人都需要的東西。不是么？雖然我們不能掌握未來，但是我覺得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作為負責(zé)，因為黎艾德殿下有為他的選擇負責(zé)的能力，所🍤😔以他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，所以當(dāng)時的教皇才會默許💥😊🎋他的做法吧？”

     希靈🎂抬起眼看著他的舅舅，綠眼睛帶著✝🕵點渴望，騎士知道那是什么——那是希望得到贊同和鼓勵的眼神。

     他微微笑了起來，在希靈的額頭親昵地點💜🎲🚼了一下：“我們的小殿下，已經(jīng)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呢👘🖤，這讓舅舅很高興——你😎🐱應(yīng)該永遠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，希靈?！?br/>
     “那您贊同我的話么？老師？”希靈問圣騎士。他很想知道圣騎士是什么想法，如果只把黎艾德殿下的事跡當(dāng)做故事來聽，那希靈只需要像每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鼓掌叫好，甜甜地為聯(lián)邦感到自豪就🎒可以了——但是當(dāng)這個聽故事的人是所有人備受期待的光明之子，這個小男孩總是下意識地要想得更深、更遠，甚至去想自己處在黎艾德殿下的位置上，我會怎么做呢？

     “其實……”希靈不禁喃喃道，“如果要我來選擇到底是該監(jiān)（jian）禁（jin）還是給他們自由，即使現(xiàn)在的我已經(jīng)知道給兩個孩子自由也🎙🖍🍫能有好的結(jié)果，但是要我去選擇……我可能也不會那么堅決地釋放他們——您問我到底過程和結(jié)果哪個重要🔦，我想，老師，我會在做出決定前更多得考慮結(jié)果……”

     他慢慢低了聲音，有點羞愧，但🀄🔠是仍然硬著🐄📩頭皮說了下去：“您或許會覺得我心腸太硬，太過無情，但是——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那么公平的……”

     不。

     不該這么說的。

     不。我不是這個意思。

     突然蹦出來的話讓希靈有點驚慌，他覺得🏞🥉🥣自己的眼淚🤮🤥🌡有點想要流出來了，他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慚愧，但是那真的不是他內(nèi)心的想法🐂📟🧝么？

     希靈也不確定了。

     但是又不想在舅🗝💛🔚舅面前隱瞞——如果在舅舅面前也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遮遮掩掩的話，還有什么人真的讓自己吐露心🦗🖊⚡聲呢？

     他哽咽著繼續(xù)說，為了自己，也為自己🥎🧚的心狠：“……為了兩個孩子去放任不安穩(wěn)的因素么？我寧愿不給他們時間去驗證可能更好的未來，這難道公平么？當(dāng)然是不公平的，舅舅，這個世界本🆒來就是不公平的，如果讓我去抉擇——我沒辦法為了他們的自由承擔(dān)可能死亡的更多的生命，我沒有辦法，一想到可能會因為我的錯誤決定導(dǎo)致了更多的傷亡，舅舅，我就覺得不能呼吸。這難道公平么？當(dāng)然不。”

     “但是我沒有黎艾德殿下的那種自🛩✖信，舅舅，我想我會選擇風(fēng)險最低的路——我……”小男孩沒有憋住，他開始小聲地啜泣🐦🤣🎌，但是仍然堅持把話講完，“我、可能沒有承擔(dān)發(fā)生意外的能力……”

     圣騎士默默看著趴在自己腿上努力想要把淚水止住的小男孩，他看起來很為自己的選擇傷心，但是又是一副堅定的不會改變🦏⚓🏤決定的神情。

     那👥⛳就好像在說對不起，但是又不需要對方的沒關(guān)系。他不需要諒解，但是仍然對此感到抱歉。

     他摸了摸小男📹孩的頭🈺🍴📶，掏出隨身的手帕，為小男孩擦了擦眼淚。

     希靈為自己的表現(xiàn)感到羞愧，他跪在沙發(fā)上讓舅舅🛀給自己擦眼淚，壓抑著細碎🚃🦋🌮的哭聲，想讓自己過于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。

     這樣的抉擇對他而言太過🚫沉重了。希靈尚且是個孩子，卻已經(jīng)在認(rèn)真地思考“倘若自己背負了兩個孩子的責(zé)任，我會怎么做”這💺讓大人都不堪重負的難題。

     他🔻🌎不希望舅舅對自己失望，但是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，至少此刻是的。

     我可能真的不適合做教皇。他突然蹦出🔢👇🏙來這個想法。但是這想法讓他突然成千上百倍地難受，霎時間難🐌🤔🎻以阻止的巨大悲愴席卷了這小小的孩子。

     他📫🕺🦉想：如果自己都懷⏪🍢疑自己，還有🐿誰能信任我？

     不。我不能去懷💈疑自己。他狠命地搖頭，希望借此拒絕那能讓人🚀📳🔎沉淪在深淵的念頭。

     “希靈，”沉穩(wěn)溫柔的男聲傳來，“覺得痛苦么？🌍😇覺得無力么？”

     小男孩淚眼朦朧🔩💱🤛地抬頭，圣騎士俊美的面容隔著模糊的淚水也看不真切，但是他清楚地聽到了這兩句問話。

     痛苦么？無力么？

     一股酸澀的感覺🦓😓沖上鼻腔，希靈咬著下唇，淚流滿面，遲疑得點頭，最后🎾🥝拼🎶🏅✏命點頭。

     很痛苦啊。

     有什么辦法么？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。

     “會為了自己的決定感到痛苦，那不就是因為你不滿足于此么？”他聽到自己💕🏏⏬的老師說，“只有不滿足的人才會痛苦，輕易向現(xiàn)實妥協(xié)的人反而會滿面笑容?！?br/>
     “是……這樣么？”

     “為什么不是呢？”圣騎士反問，“過程和結(jié)果到底哪個重要呢？🚨🛫🌿正如你所說，有無數(shù)種過程會導(dǎo)致同樣的結(jié)果，但是不滿足的人總會希冀找到更好、最好的過程，那會讓你自己滿意，會讓你的人民滿意，會讓你的同僚不贊同卻也滿意。你覺得你會考慮結(jié)果多于過程，那是為什么呢？只是因為現(xiàn)在的你覺得結(jié)果更重要不是么？你覺得你沒辦法做得更好，你會為了維持現(xiàn)狀而不敢去邁出那一步，不敢去走另一條路，那只是因為你🗒還太小了。希靈。”

     “你還太小了，你沒有辦法去承擔(dān)🔣🔞☔那么多，”圣騎士把小男孩抱起🌰⛳🛣來，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，“你覺得你看過足夠的書了是么？你覺得你有能力去承擔(dān)什么了么？你覺得你是時候去為了🎡🥘🤵聯(lián)邦做出貢獻了么？希靈？”

     蔚藍的眼睛溫柔深邃，🏘🍒但是問題卻尖銳地讓小男孩難堪地低下了頭。

     “我們?nèi)松拿總€階段都有他的任務(wù)。小的時候就要好好吃睡，健康長大；變大一點之后就需要去認(rèn)識世界，學(xué)習(xí)知識；等到學(xué)習(xí)有了一定的成就，之后的智慧就不是呆在溫暖的屋子里能帶來的了，我們要去眺望世界，讓那些書本上的知識在生活中磨練；等到閱歷增多，從生活中得到的智慧讓你蛻變，你就會知道如何去獲得你想要的東西。到了那個時候的你，才是足夠能為自己和別人負責(zé)的💧🚂🛃人，現(xiàn)在的你有什么資格去為了別人負責(zé)🔈📛呢？你覺得黎艾德殿下自信勇敢，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——你羨慕他，希靈，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長大。你又為什么一定要現(xiàn)在就去逼自己呢，希靈？”

     圣騎士伸出手，慢慢擦掉小男孩臉上殘留的淚水：“我和你講故事，不是為了讓你沉浸在無能為力的失敗感里的，小鬼，為了現(xiàn)在的自己不夠強大去哭泣，還能指望真🛂👕🚯正需要你的時候你能頂上去么？你的時間只能浪費在自憐自艾中了吧？如果覺得你做得還不夠好，那就努力去學(xué)習(xí)怎么才能做好。黎艾德殿下的故事🎗🛒你就只能看到自己和他的差距么？那才真的讓我失望，希靈。把目光放到值得投注的地方來，盡情去讓自己成長吧。”

     他親了親小🚇🉑男孩的臉頰💂：“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呢，我的殿下。不要著急?！?br/>
     圣騎士頓了頓，終于🆎露出第一個笑臉：“現(xiàn)在的你要時常去提醒自己💈👏👉：我的身前還有我的長輩和老師們會為我遮風(fēng)擋雨，而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有時間去沮喪，我一切的時間要去為了將來不再痛苦做努力。希靈?！?br/>
     “不要把你親愛的冕下和舅舅看得那🍲么不堪一擊啊——冕下雖然老了，🎷🎽🥘但是也還能保護你50年呢，舅舅可不止50年！舅舅今年也才47歲，在十三騎士里面，也是最年輕的??！難道在你的心里，舅舅已經(jīng)老了么？”圣騎士故作哀怨地說，讓希靈露🍒出一個小小的笑容。

     他出神地盯著舅舅鋒利的眉眼，現(xiàn)在的圣騎士是年輕的，充滿活力的，17年邊疆的風(fēng)霜📹沒有給他的臉龐留下刻痕，仍然俊美無鑄，整個人熱情地像是太陽，讓人一靠近就覺得溫暖。

     從懵懵懂懂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擔(dān)負著整個人類聯(lián)邦的🤧👅責(zé)任，雖然面上沒有表現(xiàn)，但是小男孩心里還是為此感到著急的——每多學(xué)到一份知識，每多了解這個世界，他就每多一點對自己的失望。

     為什么還不能足夠強大呢？為什⚓〽么💷🌿還不能讓冕下為我自豪呢？為什么還不能讓竊竊私語的人閉嘴呢？

     “……他可以么？”

     “不過是個孩子……為什么神會選中他呢？”

     🧑🏍“……📟⛱🎑哈，讓我享受這待📼🚘遇，我也可以……嘻嘻……”

     “真是個好命的……嘖。”

     “……不如喬愛洛大人多了呢，哼?！?br/>
     “……也🧗🛢🎯不知是不是好命喲，沒當(dāng)上教皇的🚉話……哈哈，那結(jié)果……”

     那些人盯著萊文懷里的他，在他的面前講著這些“悄悄話”，他感覺面前每個人都帶著笑嘻嘻的面具，里面有同情的笑、嫉妒的笑、不屑的笑、看好戲的笑、不懷好意的笑，為什么每個人都要笑呢？一張張面具在小小的孩子面🎮前轉(zhuǎn)呀轉(zhuǎn)，晃晃悠悠地跟著他，小聲地說、大聲地說、不斷地說——他當(dāng)然知道里面有很多人沒有壞心，但是誰能真的不把那些流傳在教廷里的八卦放在心里呢？冕下可以、路維克樞機主教可以、甚至萊文也可以。萊文會和他說：那只是嫉妒，殿下。

     但是他還不可以。

     他只覺得這些會在他面前恭敬行禮的人們，他們一個個對他彎腰，不是因為他有多么值得敬重，只是他有“光🍎💀明之子”的🏪名聲而已，他還不值得被行禮，他們在向神明和冕下行禮。

     有時候他會想，光明之子的壓力可真是大呢。那么不做么？為什么不做呢？他又搖搖頭，我要做下去，我既然被神明選中，被冕下教養(yǎng)，我為什么要放棄自己呢？我為什么不能成為教皇呢？我為🥉🆓什么要去在意那些話呢？

     我可以的♋📶🎌。我行的。小小的孩子偶爾在沒能立即睡著的夜晚里窩在棉被下面，暗😃🔏📦暗鼓勵自己。

     他們都是我的臣民，是我要保護的人，現(xiàn)在不認(rèn)同只是因為🕹我👡🏁還不夠好而已，如果我足夠好了，他📞🌙們都會愛戴于我，就像愛戴冕下那樣。

     ……但是，還要多久呢？

     帶著疑問沉睡，又活力滿滿🕧🐴🔼地起來，開始➖一天的學(xué)習(xí)，但是等🏋🛫到疲累地再躺回床上，又會開始想還沒有答案的疑問。

     💣🌪⬜不斷催促自己，不斷要求自己。還是不行呢。小男孩默默😻地在心里說。

     要更加倍的努力。但是真的有點累了。

     難道我真的不行么？為什么神會選中我呢？不是我也可以么？喬愛洛🔯🏎比我強🕰🚸📇么？沒當(dāng)上教皇……會很慘么？

     大❣🥢⛴人或許無心，但是襁褓里🔙♓的孩🛴💼⚡子卻都已經(jīng)記在心里。希靈安慰自己：你還小呢，你還有希望的，你不能放棄。

     越是鼓勵，越是失望；越是催促，越是疲累。

     我大概真的不行。

     但是他沒看到他一天比一🐻🏌💂天更加出色，一年比一年更讓人敬愛；沒看到他的進步讓所有人看在🥘眼里，沒看到喬愛洛嫉妒不忿的表情，沒看到冕下欣慰的眼神。

     小男孩只是孤獨🍻😿的走在自😧🌖🥢己的路上，拒絕了一路上人們投注來的關(guān)愛眼神，他害怕更加受傷。

     封閉了自己，還能永遠維持快活的一面么？即使是最開朗的人🃏🌎👈，也會慢慢變得面㊗無表情吧？

     希靈今天徹底成了個小哭包，他的淚水潸潸而下，在舅舅面前嚎💩🛤🔈啕大哭。便宜舅舅被嚇得手忙腳亂，忙著去哄小👱🚳🏟外甥。

     你的優(yōu)秀人人知道，雖然你不知道。但是不知道沒關(guān)系，你已經(jīng)知道即使慢慢前進也會有人給你遮風(fēng)擋雨?？傆幸惶炷?#127987;會足夠優(yōu)秀。

     小小的男孩淚眼婆📋娑。原來有家人❗就是這種感覺么？

     無論怎樣，他都會支持你，教導(dǎo)你，鼓勵你。光明正大地說：🕷🔶我是你的后盾。

     真是溫暖。希靈埋在舅舅的衣服⛏🖐里，淚水大鼓大鼓浸濕了外套。

     所以在🦖披風(fēng)之后，外套也要👮遭殃了么？圣騎士無奈地想。